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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一 (第1/4页)
零一
我只觉得天摇摇落下,将燥热的空气压浓了。 薄薄的白T恤衫被汗水浸湿,和靛蓝色的床单黏在一起,像海浪的边沿。我关着窗户试图隔绝热浪,但不愿拉上窗帘遮蔽泛白的日光,为了看窗外那棵并不高大的梧桐树。 叶子不是强烈的墨绿色,是种被晒蔫的烂青,夹杂着黄,叫人看了打不起精神,可风吹来时,大片大片叶子摇晃的簌簌声却让我盯着它度过了许多个午后。 陈风就要来了。 我和他有两年没见过面,上次见好像是我初一他初三的那个冬天,过年走亲戚在爷爷家碰了一面。那个冬天格外冷,而那天的阳光例外得璀璨,把存了半个月还没化的雪照得一闪一闪的,晃得人睁不开眼。 我们站在院子里,许久没有看向对方,却始终处于同一个空间里,都没有刻意地先“退场”。后来目光实在不得不交汇时,也只互相点了点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仿佛彼此是从未谋面的陌生人。 准确说,是他先冲我点了下头。可能是因为我的眼睛被满地的白雪映得发涩,看向他的一瞬间水分覆上眼球,以致于他有一刹那的怔然,以为那是泪,所以才做了这么个交互的动作,像在问“你怎么了”。 我当时只是机械地做了个回应。在和mama返程的路上,我望着车窗外连绵的枯田,回想了几遍那个眼神,才意识到他是在问我怎么了。 那片刻我有些后悔,因为我也想问问他怎么了,我们为什么不说话。 院子里有行李箱滚轮和地砖边棱碰撞的声音,我知道这时应该下楼去跟他打个照面,可身体迟迟没有动作,直到听见mama喊话催帮忙的声音,才起身往下走。 “诶哟,你叫我好一顿喊!”mama把手中的一捆书要交接给我,另一只空闲的手往上指了指,“快帮你哥搬上楼。” 我正要接过,书已被掂在了陈风的左手里,他右手还拎着黑色的大行李箱,在mama“你让她拿就好了,她又不是搬不动”的话语中,示意我去拿轻松些的包裹。 我仰头看着他,感觉他比印象中晒黑了些,也比两年前的那个冬天高出很多,而后没有理会他的眼神,弯腰双手各拎起一大捆书朝楼上走去。 书比我想象中要重得多,胳膊和肩膀的连接处被抻得发涨,捆书的白色塑料绳也勒得我的掌心生疼。 我费力地上着台阶,陈风跟在我身后不得不放慢脚步,他搁下行李箱要拎过我手中的东西,我却紧握着没松力,咬牙快步又往上走了几阶,便听到了他不解的声音,“你较什么劲呢?” 那声音沉而清晰,让我的身体顿了一顿,想开口回句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把书拎到二楼口处,再重新下楼往上搬,来来回回几个回合后,汗液从我的脖颈顺着背脊下滑,耳后的碎发全部被濡湿,脸颊也透出了潮湿的暗红。 被汗水打湿的粘腻感加剧着人的厌烦,行李被搬得差不多后,我站在房檐的阴影下,听我妈和面包车司机打别,她想省五十块的搬运费。 “你快差不多得了,你这就光给我们从车上抬下来,我都没让你往楼上搬。” “一开始说好了多少价就是多少价,你这个人真是!”那男的大手一挥,手中团着我妈刚给他的一百五十块,“一丁点儿信用也不讲!” “说好什么了说好,谁跟你说好了?”听到人家攻击她的品格,我妈更是火冒三丈,拉高的嗓门快要刺破沉闷的午后,在她想骂出些什么难听话时,搬完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