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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别家才成婚的,因为当初,也包括现在,我是深爱着她的,也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愧疚。这些年,很少和她见上一面……唉,说到底,我真是个自私可恶的人!” 他评判愧对家人的自己时,瞳孔中燃起激动的火苗。他对世界的态度不再刻薄挑剔,也不再因为工作上的事有意忽视家人,对自己的评价也不吝直接。这些冷峻的军官也开始表达对妻子、对家人的爱。莲不禁感到内疚,自认为是一个开明的人,然而却从没有对任何人确切地表露过爱。而他不但不为此感到惭愧,反倒引以为傲,骄矜地主动把自己和世界隔离开来。 东京车站就在眼前。走下列车,眼前是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洋装男人与和服女人,衣衫褴褛的庶民,还有梳着岛田髻、衣着华丽、踩着高木屐招摇过市的艺伎。隔着半条街,女人煞白的颈项透着死鱼眼似的诡异的光…… 当夜,帝国剧场有演出,莲托人买了一张票,走进剧院欣赏传统的歌舞伎。 莲坐在靠后的位置,而前排坐着的都是身着和服、面容端正的老人。印度古典舞论《姿镜》中提到,舞者要学习模仿各种动物、变化无穷的舞步。台上的女形演员遵循了来自遥远热带国度的这一规则,戴着一串几乎真假难辨的紫藤花簪,在灯光下像一只纤细的鹤一样轻巧地移动脚步。无论如何,那女人也不像凡间之人,而是活像个被神灵附体的木偶,随着升起的巨大奈落挥动宽袖,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庞。她,不——是“他”,那样故作骄矜的姿态,像林间白狐一般,牵动着观众,而真正的凡人则坐在观众席间,被那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莲听说他已经年过四十,但是无论行为举止还是声音都丝毫看不出任何男人的迹象。尽管已不再如十几岁的少年一般年轻,可举手投足之间似有一种徐娘半老的韵味。 散场后,剧场内外依旧热闹非凡,莲被人群推搡着无法离开,被迫在剧场外驻足。他听见众人议论纷纷,无非是对今晚演出给予高度评价。有人说,那位羽右卫门先生是当今最杰出的演员,根据媒体的报道,他在未来几天还有数本剧目要在帝国剧场继续上演,然后,紧接着又要到京都去演出,行程颇为忙碌。不管怎么说,这位演员都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可莲却并没有感受到欣赏完一出优秀剧目的痛快,相反的,阴翳的尘埃笼罩住了他的心。落幕后,三味线嘈杂琐碎的余韵,依然激荡着他的胸襟内不忿的情绪。 莲从剧场走出来,发现天色还不算太晚,于是决定去见见惠里。他们再见面时,已经没有了刚分手时的局促。莲从容不迫地走进绸缎铺,看到惠里站在柜台前,给客人们介绍小川家的布匹和绸缎。 惠里的性格变了不少。过去,她总是风风火火,十分不着调。自从接管了家里的生意,同时还要照看两个兄弟,她的性情也愈发沉稳起来。她准备关闭店铺外面的棚子,正巧看到莲往这边走过来,不禁吃了一惊。 “莲,你来了吗?” “嗯嗯,好久不见。” “这段时间,你到哪里去了,怎么也联系不上。” 惠里邀请他进屋,但莲没有走进屋内,而是站在门口,隔着一道竹制卷帘平静地回答惠里。 “哦,我去乡下了。” “乡下吗?这么久才回来,是投奔老家的亲戚吗?看你的样子,似乎过得高兴。” “嗯……不对,我一点都不好啊,还把车丢下了。丢在那个破破烂烂的村子了。” 惠里对他的解释感到诧异。 “那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说丢就丢啊?” “反正,已经用来换什么更为贵重的东西了。这样想的话,似乎也不亏。” 莲告别了惠里,继续漫无目的地散步,他最后走进附近街道里一家即将歇业的咖啡厅。 莲点了一杯红茶,坐在空荡荡的大厅里。他摩挲着白瓷茶杯,不断地抬头盯着天花板、再低下头。某一次低下头时,他发现咖啡杯中的浮沫上若隐若现呈现出真司的影子。要是这家伙穿上雪白整洁的洋装,在咖啡厅担任侍应生,应该也不错吧?虽然话多了些,但客人看见他那张向来保持着的甘甜微笑,连咽下肚子的糕点和苦涩咖啡都能带上甜味……不过,那个贪吃的人一定会躲在厨房偷吃留给客人的点心,摆动着金鱼尾般的浅金色头发,不太整齐的小牙细细咀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