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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忽然就停止了想象,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当他每想一个,他便多一个“不知道”,以至于到了最后,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一点都不了解须佐之男。 那他又知道些什么呢? 他知道须佐之男是他所厌恶肮脏的吉原游女,他知道须佐之男总是受伤挨饿身子抱起来瘦瘦弱弱的没几两rou,他知道须佐之男撒谎的时候会去绾鬓边的长发,他知道…… 他还知道什么呢…… 月色清冷,荒看着须佐之男脖颈间的淤青伤痕,才终于明白过来,他什么都不知道。 有雨滴声落在窗框之下,砸落半分愁绪,夏夜里的雨来得突然,虫鸣声褪去,月光渐渐消失,屋内的烛火明亮,却无法照亮须佐之男那颗纯粹真诚的心,荒抬手去轻轻抚了他的脸颊,须佐之男没有像往日里那般乖顺地歪着头贴在他的手心里,于是荒收回手,又去牵了他的手。 无名指的指甲已经长出了许多,但是这双手却依旧满是伤痕,荒细细地用指腹去磨蹭对方的掌心,上一次须佐之男翻狗洞出来与自己私会时受得伤已经结痂了,但是上面又盖了新的伤口,该是近几日又在店里受了罚,荒轻轻拉着人的手,目光落在须佐之男的身上,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大人。 上一代的将军大人坐拥大奥数百妾室,而荒为正室所生。他见过父亲大人与万千女人嬉戏玩闹,但是却只对身为正室的母亲大人流过泪。 正室是病故,听说母亲是父亲大人最初爱慕上的人,求了很久才求回来,一直小心呵护着保护着,但是母亲还是早早就去了。 荒幼时无时无刻从别人口中听说父亲大人愚昧蠢钝,从不过问政事,担着一个幕府将军的虚名罢了,可是荒知道父亲大人看向母亲时的眼里有着和往日不同的光,以至于母亲病逝的那天,他第一次见到父亲大人哭成那般模样。 老实说哭得挺丑的,不像他平日里风光俊朗的样子,但是荒看着却没有嘲笑他半分。 那是失去挚爱的无助和悲恸,只能借以泪水和哀嚎,悔恨曾经未能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那时的父亲大人不再是幕府的将军,他仅仅只是深爱着母亲的男人罢了,荒坐在一旁,年幼的他什么都不懂,但是父亲抱着母亲逐渐冰凉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我没有能力保护好你。 荒将须佐之男的手攥在手心之中,低下头去用额头贴在对方的手背之上,像是曾经的父亲大人对母亲所做的那般。 像是疼惜,像是惋惜,又像是忏悔。 “对不起,我没有能力保护好你……” 荒听见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沙哑低沉,像是在一汪死水潭中发出的声音一般,屋外的雨不知在何时变得更大了些,屋外的虫儿们听不见这句话,须佐之男也听不见。 那时的他太过年幼,而此时他却全然懂了为何那时的父亲会哭得那般丑,他那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到底是为了什么。 身为这个g家真正的掌权者,身为幕府最年轻有为的将军大人,他坐拥着万千的追捧与财宝,他手中握着决定四方命运的兵力。 这样的他,却居然连这么一个人,这么一颗心,都保护不了。 天际忽然响起了闷雷,是夏夜里的阵雨款款而至,站在屋外一直候着的医者叹了口气,他曾经还年轻的时候,也曾见过上一任的将军大人这般守在自己夫人床榻前,整夜整夜地不愿离去。 须佐之男在这一夜迟迟没有醒来,而荒一直拉着人的手一直没有离开,窗外飘忽着雨水滴落的声音,而屋内的两人就连呼吸都渐渐变得一致。 只是偶尔有什么滴落在地板之上的声音,全被远处的闷雷巧妙地遮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