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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皆为未竟 (第2/2页)
。封明喻的心头划过一点怪异,但并没有多想,把人扶到沙发上之后就告辞了。 踏雪警惕地凑过来嗅了一下,就被酒味熏走了,只留下二人在客厅里。 席渊侧躺在沙发上,一只脚搭在地下,俨然一副醉到不省人事的模样。绍靡站在沙发前垂首看着他,将他发红的眼角和皱起的眉头尽收眼底。 喝醉的他很安静,这一阵没怎么修剪的头发长长了,堪堪遮住眉毛,露出深邃的眉眼。绍靡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抖,慢慢攥紧了。 他离她如此近,在触手可及的距离里全然不设防地熟睡着,可他又那样远,一条由她最亲密的人划下的界限,昭然地警告她保持距离。 绍靡沉默地看着她的亲人,陡然感到一阵疲惫和茫然。她要如何和叔叔相处,在叔叔自己都不清楚的情况下?绍靡的心思敏感到几乎能够注意到叔叔的每一种情绪变化,但她并不具备与之匹配的共情水平。一直以来只是本能地模仿叔叔表现的绍靡,在这样一个平和的夜里,突然被强行从懵懂的壳里扯出来,被迫面对内心深处。 她的手指在虚空里抬起又放下,最终用另一只手摁住了它。两人的联系似乎一下子变得很脆弱、很虚无,让她不敢再靠近。 绍靡深深地凝视席渊,目光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贪婪,从叔叔额前的碎发,到垂在沙发边缘的手,细密地扫视一遍。有一点莫名的怅然和渴求在她的心尖发酵,把她的心酿成酸酸苦苦的酒。 踏雪在她的房间里叫了两声,没见着暖床的进来,纡尊降贵地蹭着墙角走过来,挡在两人中间。 绍靡这才像被打破了的雕塑,蹲下来将小黑猫抱起来,踏雪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她的下巴,略带刺痛的亲昵让她默默抱紧了怀里的小猫。 “那个时候……”她喃喃着,沉沉注视着席渊,“那些时候,你也是痛着的吗?” 第二天席渊带着宿醉的头疼醒来,已经天光大亮了。他抬起手想揉一揉太阳xue,就已经有一双手接替了这个位置。他有些惊讶地扭头,绍靡在天光里专注地看着他。 席渊被她眼里的流光迷了眼,近乎呢喃地道:“你怎么在这里?” 亲密得不带称呼的话语,落在绍靡耳朵里成了诱发剧烈心跳的引线。她默然地看了席渊片刻,“头还疼吗?” 席渊迟缓的思维差点没跟上,过了一会才后知后觉地点点头。太阳xue上的那双手力度适中,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耳鸣逐渐收成一线,再睁开眼睛时,席渊才惊觉此时他们靠得如此近,只要其中一方微微俯身,就能够含住对方的唇瓣。 也许是被残存的酒精麻痹了,席渊心里的警铃迟迟没有作响。他甚至像被绍靡的眼神蛊惑一般,微微张开了唇。 下一秒绍靡的气息骤然离开,女孩冷静的声音响起,“叔叔待会记得洗个澡再去睡觉,蜂蜜水就在桌上,我先去上学了。” 席渊一只手臂仍撑在沙发边上,过了两三秒才有些迷糊地:“喔,好,路上小心……”还没说完,绍靡就飞快地拎起书包,一步窜出了家门。 剩下席渊躺在沙发上,对着关上的门发了一会呆。 昨晚的记忆一帧帧缓缓回放,封明喻摆手婉拒递过去的酒杯、车窗外流动的夜色、轻轻盖上的毛毯……席渊只觉得此刻身体成为了温柔的牢笼,整个人浸在暖融融的酒意里,将他与名为尴尬的情绪隔离开;直到他换上了舒适的睡衣,喝完了小侄女准备的解酒汤,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迟来的情绪猛地反扑,席渊重重叹了一口气,把脸藏进了手心。 然而在小侄女放学回家后,对着从厨房里忐忑转身的他,反应平淡得让他以为自己记忆错乱。她像以前一样,自然地迈入厨房和他讲学校的事,帮他打下手,抽空给他接了杯水。 席渊心里涌上许多话,又在短暂的犹豫之后被按了下去。要说什么?他因为担忧他们的关系而不小心把自己喝倒了?还是意识到他们的疏远,为此感到惆怅?一对上小侄女的眼睛,这些话就如同气泡一般破灭了。他自己都还没有理清楚想法,又怎么能够要求他的侄女,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去做什么呢? 于是他只是沉默着,同时注意到她也沉默着,乖顺地停留在离自己两步远的地方,用她的眼睛询问自己。 地砖在她们之间划出一条线,一道不敢逾越的天堑。相顾无言,彼此都感受到了那端的摇摇欲坠。 寒潮重重地拍打着窗户。寒冬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