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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出奇的没有与安着电梯的欧式洋房相冲。这大约与厅后那道深棕色帘子有关,全是不明亮的,带有点念旧的味道。帘子后是条甬道,通向佣人的房间。房间不大,又是挨得近,不严谨的。“老爷在二楼,我这就让刘福带您上去。”吴妈把柳晨曦的风衣挂在衣架上,低头挪着小步退到那道帘子后。柳晨曦随刘福到二楼,乘着电梯上去,很慢,悠哉哉的。开门时,他有片刻的恍惚,好似还在摇动的电梯里,不那么踏实。柳晨曦穿过大厅,来到房子主人柳桥涵的房间。柳家世代从商。柳桥涵是个聪明的生意人。1905年,孙中山在日本成立“同盟会”,提出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后,上海便一直笼罩在紧张的气氛中。那时的柳桥涵嗅出了一种味道,战争的味道,这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他排除万难开设了一家名为“锦绛堂”的颜料号,集中生产以红色为主的颜料。那是一种沉重的红。柳桥涵曾一度垄断红色在上海的生产,这让他在上海滩上小有名气。二十八岁那年,他娶了沪西华丹医院院长的独生女陈安月,隔年生下柳晨曦。随着战事的展开,柳桥涵赚了不少钱,一跃成为上海商界的上流人物。原先,他住在虹口的百老汇路,那里多是日本侨民。柳桥涵不愿整天与日本人打交道,便找了上海滩上有名的设计师,在贝当路上,替他设计了这座红房子。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红房子没等到大太太陈安月,却等来了二太太朱丽。美丽的女人不长命。陈安月是个美丽的女人。柳桥涵年轻时常常不着家。白天他不是在堂里,就是在外谈生意,夜里回的也晚,甚至整夜不回家。陈安月不喜欢和那些有钱人的太太们打麻将,总是坐在能看见苏州河的窗户旁看书,时不时看渔船、货船打英国人造的花园桥下过。柳桥涵记忆中,浅色碎花旗袍与铜色金钱缎棉鞋,加上几朵马蹄莲,就是一个陈安月。比起之后的朱丽,她有一种宁静的美。她的姿态是宁静的,笑容是宁静的,连睫毛上的水珠子都是宁静的。可能是美的太安静,太不合适这条躁动的苏州河、喧闹的上海滩,很快,她就被菩萨收回了身边。两年后,柳桥涵续了房姨太,据说那天还请了轿子去抬,新姨太身上穿着珊瑚红的喜衣过得门。柳桥涵请了不少客人,摆了很大的场子,让新姨太风光了一回。柳桥涵当众揭去她的盖头。一个好看的女人。实惠的好看。而这个叫朱丽的二太太就是后来柳彦杰的母亲。柳晨曦恭敬地站立在床边,望着躺在床上的父亲。两年前,正值国军与日军交战之际,柳桥涵在“大世界游乐场”前的十字路口,被日本人扔下的炸弹引爆的碎片击中胸部,受了重伤。大世界游乐场位于敏体尼荫路,属于英、法租界的交通中心,包括柳桥涵在内的国民都没想到,日本人竟然敢嚣张地开罪起高鼻子蓝眼的西欧人,当时在场的国人在惨叫与拥踏中顿时死伤无数。自那以后,柳桥涵就一直时好时坏的在家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