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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第3/3页)
自知崔家此番惹了大祸,当是罪无可恕,为民所养却这般欺压迫害百姓,理当受罚。她言辞恳切,又说燕王之功离不开崔家的培养,她身为人子深受祖荫庇护,而今也当同罪,只是她的母亲燕王妃早年丧夫已是不幸,这些年来久居苦寒之地,和崔家往来并不多,还望皇帝网开一面。 为此,她自愿奉上燕王府一切身家作为诚意,这个爵位自不必提。 这番言论也算把她的拳拳孝心体现得淋漓尽致。 朝臣一时都沉默了起来。本来在世族的设想中,这件事里燕王府算得上是无妄之灾,但皇帝定然会拿燕王府开刀,或许削爵之后再对崔家略施惩戒也就算罢。而今照慈主动提了这一遭,皇帝若是对崔家手软却说不过去了。 只是还容不得他们思量她这一回的真正目的,皇帝已然背着手走下御座,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几箱黄白物。 忽而他招了招手,示意卢济川、刑部尚书同兵部尚书几人一道上前来,围着其中一箱子金锭看。起初那几人还不明所以,直到皇帝拿起一枚金锭,方才露了一个角的图案终于显出了完整的模样,却叫看见的众人都变了脸色。 那金锭并非官银,却也不是寻常的府印,卢济川和几位尚书对视一番,最终齐齐噤声,一时没有多言。 照慈晓得他们在看什么,只装出一副战战兢兢的可怜模样,头都不敢抬起丝毫,。 片刻后,皇帝不辨喜怒,出言问道:“你且说说,这箱金子,是从哪儿来的?” 她还似模似样地在得了他的首肯后才起身,回道:“禀陛下,实在是一时也记不清…瞧这木箱的模样,大约是幼时得的压岁钱。” 皇帝冷笑了一声,转身坐回那龙椅之上,也不和她多言,只冷冷吩咐卢济川,叫他彻查此物来历。 站在一旁的朝臣们都伸长了脖子想看个端倪,有的人大约是想到了什么,变了脸色,又赶忙低下头去。 照慈复又跪了下去,诚惶诚恐地告罪。 皇帝倒是再没说什么,匆匆下了朝,却让她跪到了所有人都散尽后再自行离去。 照慈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候在宫门外的马车上。 散去的臣子们早就走得七七八八,少数落在人后的看见她的身影,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她勉力维持着自己臊眉耷眼的表情,在迈上马车的那一刻终于忍耐不住,神色在快意中带着狠厉,一时竟显出些狰狞。 早就藏在马车里的人看见她的模样顿了一顿,但到底没说什么,只是跪坐在她的脚边,将她的裤腿往上翻卷,露出了那青紫一片的膝盖。 崔慈似是对朝堂上的进展和决议毫不关心,取过了放在炉子上温着的水壶,将巾帕打湿,冒着热气的帕子敷在她的腿上,烫得她往后躲了一下。 马车动了起来,她自顾自地说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明明是那么屈辱的姿态,她却欢喜得像是拿下了什么要塞。 说了半天,她终于发现了崔慈诡异的沉默,不满地将他的脸抬起,才看见他不知何时竟淌起了泪。 崔慈像是觉得自己这副感伤的模样很是丢人,把头扭了过去,并不想叫她多瞧。 用手揩去他眼下的水珠,指腹轻轻按压,又有更多的水珠冒了出来。她那些汹涌激荡的情绪一时散去些许,倒看出了几分好笑,问他:“你这是在哭什么?可还没到给我哭丧的时候。” 崔慈听见这话却像是被戳了痛脚,反应很大,不满地瞪了她一眼,甚至还反手打了下他红肿的伤处。 这一遭大约是有些伤到骨头了,她疼得龇牙咧嘴,却也自知失言,明知道他不爱听这种话还老把生死挂在嘴边,便安抚地亲了亲他湿漉漉的眼。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时仍在哽咽。 他说:“我只是…突然很害怕。阿辞,我们的筹码…” 话还没讲完,刚刚强迫他开口的人又不允许他讲完了,她深深地吻住了他,咽下了他所有的担忧,和藏在担忧里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