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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肖铎高估了自己。 或者说,低估了度钧。 他满打满算自己能够撑够半个时辰,的确也够了半个时辰,甚至还有些余力,正要将脚松弛,用手臂支持身体时,刀琴奉了度钧的命令,将绳子往上提了一些。 这下,肖铎就只能足尖点地了。而且束缚脖颈的绳子也比先前要紧,为了不窒息,也为了不会拉脱颈骨,肖铎甚至连暂时依靠手臂被吊处立起身体都不能。此时他已将近力竭,足尖支撑了不到一刻,就汗流满脸,身体摇晃。一摇晃便会带动手腕绳缚,两相交加之下,肖铎被脖子上的绳索勒得几回险些喘不过气,此时身前的炭盆热气升腾打在腿上,更叫他难以忽视。终于,又坚持了一刻多的肖铎短暂的昏了过去,又被更加强烈的窒息感惊醒,反复半个时辰,他算是彻底昏迷了。 刀琴扯开系在旁边栏杆上的绳结,抓着将肖铎慢慢放到坐姿。他的舌头上还插着银针,因失了意识本能地想收回去而抵在嘴唇上,刀琴只能捏着他的下巴,以免银针在舌内乱动。 度钧袖手出来,外头忽而炸开一道滚雷,泼天的雨水浇在地上,打起细小尘埃。刀琴的靴子被溅起的雨水打湿一片,铺天盖地的雨水撞击地面或是互相碰撞,碎成茫茫雾气。度钧伸手,一会儿指头就潮得滴水,他信手甩掉汇聚在指尖的水汽。 “带他回去吧。” 刀琴把肖铎身上的绳子解掉,架着他回到书房。肖铎在外面受吊刑的半个多时辰里,书房里的多余装饰已经清空,只有书桌还在原处,刑架放在空敞地方。 肖铎的凉席和被褥被挪到了书桌下面。 刀琴蹲身,将肖铎放好。前胸烤得发热,肖铎盖不住被子,后背又冷得小腿肚上出了紫绀,迫不及待想暖和暖和。刀琴蹲在那儿左右为难,只好喊剑书来帮忙。好在炭盆里是碎炭,火力没有诏狱拷问人用的那么足,肖铎在褥子上辗转了片刻,终于是安静下来。 “要找邓大夫吗?”刀琴问。 剑书仿佛他发了疯似的,惊讶道:“先生没有讲过。” 刀琴便不说话了。 书房被占用,在院里另辟一处也不可行,只好在卧房窗前将就放张桌子。风将雨水吹进屋内,度钧关了半扇窗,从另外半扇的空隙里向外看。还未到中午,天色已经昏黑如夜,这雨一时半会儿恐怕也难停。 如果肖铎今天出逃,也许就真的跑脱了,就连野兽都没法从雨水里闻到他的气味。前提是他能够扛得住。 一阵冷风吹来,卷着水雾打在度钧脸上,他咳了几声,觉得喉头发甜。 咯血了,按照方子,药明日可换。 他漱过口,将水吐在院内积水中,被稀释的血色很快就顺着沟槽流了出去。他站在廊下,剑书已经把灯笼点了起来,火光将他的影子照在湿淋淋的地板上,徒有黑暗的影子随着风吹衣发与烛火跳跃而扭曲变形,仿佛这是犀角的火焰,将他的本质彻头彻尾照了出来。 剑书轻声道:“先生,风大,别在外面了。” 度钧应声,又说:“去邓晞岳那儿再开两副药,我还没有咯血的迹象。”他走到书房门口,见肖铎面向外头蜷缩卧在桌下,整个人都被桌子的阴影罩住。 “他说过什么话吗?”度钧问。 剑书道:“我叫刀琴来。” 度钧摇头说:“不必了。他什么都没有说。” 肖铎若是知道度钧口中的“蠢话”指高烧退行时小丞的言语,一定不会安分的被吊上近一个时辰。肖丞、肖铎,这两个名字一定是这个昭定卫内心最深的秘密,而小丞说的地址,兴许能够给度钧带来满意的结果。不过不是现在,度钧不准备动用天教的势力,也不想启用京中暗线,前者对他而言过分冒险,后者对肖铎而言过分冒险。倘或肖铎是一条能够驯服的好狗,就不该因为贪图省事而损伤了皮毛。待他出发去京城,可以在途中自设陷阱,装作被伏击,从而取道小丞说的家乡所在,届时自己装作受伤,刀琴和剑书在四处查探时便可顺道打听信息。 如此一来,就更加不能同姜雪宁一道出发。 多一个人,就是多一分变数。此时去信告知姜伯游,难免他不会要求女儿也提前离开庄子,与自己在什么地方会合同行,因此还是出发三五日后再将书信寄出。 他踱回卧房,把另外一扇窗也关了。 肖铎昏迷了足有一个时辰才醒来,以至于刀琴以为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