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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床头不能放镜的常识。这宅子从进门开始就透着古怪。魏昭明强忍怨气,心道这般待遇邹家华这单子定是没有谈好......又或许,他留在此处这么久正是还在努力。魏昭明将镜子转了个面向,背对卧床。又将床头抵到了墙上。这才打开行李整理出衣物洗漱了一番。脸盆与脚盆中的水还冒着热气,应当是他来不久前才准备的,魏昭明心中怨气纾解了一些。他分明在路上睡过了,一沾床又昏昏犯困起来。这床非常地柔软,似乎叠了很多层棉絮,使得魏昭明整个人躺上去就仿佛被床吞没。意识沉浮之间,他嗅见一缕淡淡的冷香。魏昭明莫名想起红楼里薛宝钗治疗哮喘服用的冷香丸——要用春天的白牡丹,夏天开的白荷花,秋天开的白芙蓉,冬天开的白梅花,这四种花蕊须保存于次年的春分日晒干,和药末子一起研好。又要取雨水节气这天的雨水,白露当日的露水,霜降日的白霜,小雪日的积雪,放在一起调匀,和了药,再加蜂蜜白糖,盛在旧磁坛内,埋在梨花树根底下。于是那气息就融合了四季的阴阳,繁琐的高贵,冷而殷艳,雅而柔和。魏昭明贪婪地呼吸着,顺从着潜意识。一股冷意攀上了他的指尖,顺着他暴露在被子外的手一路滑到他的咯吱窝,似爱抚又似亲吻。魏昭明眼睛动了动,缓缓睁开了。天已经亮了,但是光线依旧暗淡。外面淅淅沥沥、淋淋漓漓地,竟不知何时下雨了。“醒了?”他听见一个人对他说。低沉而又熟悉的声音,仿佛沾上了雨气般空幻。然后那个人就吻吻他的眼睛,很冰凉的唇,带着潮意。他又温声说:“醒了就来给我束发罢。”魏昭明便由着那人牵着自己来到了桌边。那人的头发真长,如今是民国纪年了,对于男人连牛尾鞭都很是少见,更别说这种及腰的长发。魏昭明捏着梳子温柔地上下拨弄,那人光滑乌黑的发丝便从他的指尖滑过,像是笔入墨池。“今日下了雨,出不了门还束什么发,”魏昭明嘴上嗔怪道,却很熟练地给他绾好了,完事后他还颇有些得意地摸了一把,说:“真好看。”不知是夸头发还是夸人。他捧着那人的脸对准了一面铜镜,又兴致勃勃地问:“你瞧,如何?”可是那面铜镜仿佛被水气蒸腾了,黄澄澄得只能瞧出个脸型轮廓来。但是那人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把魏昭明扯进了怀里。“好看,”魏昭明正想说他不害臊,那人又埋到魏昭明的颈间,缠绵细密地亲吻起来,低声说,“明儿手巧。”魏昭明喝了蜜似得雀跃。他的里衣本就宽松,很快就滑落到了肩头,露出了白皙的脖颈平肩。木制的四壁,雨水浸润了苍木,加深了颜色,也浸入了草木淡淡的清新与土腥。潮润而闷热的房间里,一切云情雨意也宛然其中了。魏昭明一侧头,这一次铜镜明堂,他透过镜子清晰地看见了自己。从脖子到肩头一直延伸到隐入袍子的胸口上,全印着密密麻麻的吻痕。深的痕迹覆盖上浅的痕迹,茜红交错着嫣红,又藏着铁锈红,春光旖旎,那样多,该是日夜欢爱,天天恣肆才会有的痕迹。他的心突然没来由一阵惶恐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