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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了令,那头内都察署的女御史们便风风火火地上任了。官署早已落成,连赐给姑娘们住的官邸都是现成的。可见平昭帝对此事预谋已久。这日乔子清一大早穿戴整齐,便乘轿往西千步廊赶。一个等候听差的小火者远远地只见一位身穿鹭鸶补服,腰系革带,左挂牙牌,足蹬玄色云头履,耳畔一双金宝八珠环儿的丽人来,遥遥地冲他一笑。走到近处,香风阵阵,面色温柔,观之可亲。这小火者话也讲不囫囵了,刚刚练好的一套说辞到了嘴边便成了:“乔、乔、乔大人,您以后千万可不能再这么笑了……”乔子清听了这话却笑得更厉害,直晃得这小火者眼晕,又见他生得可爱,神色一派天真,便拍了拍他的脑袋,道:“劳小公公带路。”里头叶法莲和金敏已经坐着了,子清笑盈盈地拱手行礼:“先生近来身体可大安了?”倒还似在京师女学那般。叶法莲是钦点的内都察署的头把交椅,从前在京师女学待过的都称她一声先生。一来以示尊敬,不忘教诲之恩;二来也有些标榜亲近的意思。叶法莲瞧着浑身上下嗤嗤直冒喜气儿的乔子清,扶额道:“子清,你何时才能稳重些!这位子上多少双眼睛盯着。”乔子清上任头一天就平白挨了训,便有些垂头丧气。金敏放下手边案牍,睨她一眼,哼道:“先生的咳嗽这才刚刚好些,你便又来惹眼了。不明白的还道你是来闲逛的呢!”乔子清知道金敏本就是这么个性子,嘴上饶不了人,也不恼,依旧是笑嘻嘻的。实际上要说规矩,乔子清一静一动进退有度,礼节举止不差分毫,实在是叫人挑不出毛病来,偏她整日脸上没个肃着的时候,下巴整日都笑得尖尖的、眼角半眯着,瞧着不似个正形儿。叶法莲又道:“你与敏儿几个,都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所忧者,惟有你尔。官场险恶,你这爱玩闹的跳脱性子,哪里应酬得了这些。”乔子清听罢,正色道:“先生且放宽心,子清虽愚,却不是那不分是非黑白的。”这第一日本就没什么紧要事体,无非是拜谒同僚、认认门子,况且她们本大多都有同窗之谊,又是同年,相互之间熟得很,也就轻松应付过去了。乔子清与金敏几个,都住御赐独门独栋的联排二进小院儿,在官署南边小时壅坊占了一条街。故而傍晚回去的时候两人挤在一间轿子里。金敏不似乔子清这般整日打扮地花团锦簇,只在头上素素地撇着一根方头玉簪,耳边佩了一副玉兔耳丁香,好似怕那金银脂粉污了她本身的好颜色。熏的也是梅花冷香。虽然是个孤高清傲的性子,但到底年少,哪有不爱玩的,又不在学堂里有先生约束,故而与乔子清手挽着手,谈起来哪家的玉壶春最清、何处的桃花酒好喝也是滔滔不绝,话说也说不完。眼见就要到了,二人头抵做一处正商量晚上出去到四围的酒肆茶铺转转,金敏突然一掀轿帘子,伸头一看:“喏,那不是你表哥吗?”只见一个瘦弱白净、皂色圆领衫,头戴唐巾的书生,提着点心包袱,正在乔子清家门口立着。乔、金二人只得作罢,改日再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