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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有一丝褶皱,镜子里的人,羞涩,也紧张,更多的还是欢喜……她以为,傅羡书总是接受了她的,谁想到更是万劫不复了。孟婉秀哽咽一声,就似要哭出声来,神态那般楚楚可怜,教在一旁的舞女郎都看怔了眼。她怕当着傅羡书哭,又换来他的讥讽,拿起手包,便往外飞跑。孟家这边虽不及从前光鲜荣贵,可二老也舍不得闺女受这样的委屈。她父亲更是气得心绞痛,高骂傅羡书何以这么欺负人,非要上门,跟傅家讨个说法。是孟婉秀跪地劝了下来,讲两家素来要好,傅家老太太当她是闺女疼,伤了和气,反而更伤心;况且现在风气变了,倡导自由恋爱,傅羡书是不想耽搁她……末了又软声撒娇,让父亲再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如此才让父亲消了些火气,没有将事情闹得难堪。这事先在弄堂里传开,都道孟四小姐可怜。孟婉秀怕父母伤心,也怕教别人瞧去笑话,白日里装成无事人般。只到了夜晚,独自躺着,黑暗里的光隙中总能浮现出傅羡书又俊又坏的脸来。孟婉秀恨自己怎忘不掉,捏紧被角淌了好几夜的眼泪,方才缓些钻心的痛。这日好好的晴天,不想变了脸,突然下起雨来,狂剌剌的风吹着饱满的雨珠,淅淅沥沥,敲打着冰凉的玻璃上。孟婉秀织围巾的闲暇,也浑来多识些字。她出身书香名门,耳濡目染,自也认得些字,但中不了男儿的用,无非不当个睁眼瞎,落了别人的笑话。傅羡书就是个臭混账,睁眼瞎都不见他的嘲弄,偏偏就来笑她。孟婉秀又想起姓傅的来,气得拿剪刀铰烂绒线,不甘心地拿起书,坐在玻璃窗下,一字一字对认。打在纸面上的,都不知是雨珠,还是泪珠。贺维成穿着粗布短衣,正将门面外的兰花一盆一盆搬到回家中的宽绰处,怕雨毁去兰草嫩绿的小叶。孟婉秀隔窗看见,忙撑了伞出去,擎在贺维成头顶,“表哥,这么大的雨,你放它们一放,别自己淋着。”“没事,就有几盆,落在雨里也怪可怜的。四小姐,您别出来,当心着凉……”贺维成算她母亲那边的远房亲戚,不算太亲,孟婉秀喊一声“表哥”。他从芜湖来到上海,得孟家接济有了栖身之所,为了报答,平日手脚勤快,帮家中做些粗使活计。贺维成忠厚老实,人也磊落大方,孟老爷很喜欢这孩子,甚至借银元给他买了辆黄包车。白天,贺维成就会出去拉活儿。今日得闲,也没忘记本行,做起拉花儿的买卖。孟婉秀怕他淋着,高高举着伞。她不及贺维成高大,步伐也没他快,来回几趟没给他遮下多少,自个儿倒落了一肩膀的雨珠子。贺维成看见,也不敢再动,催着她往檐下避避,“四小姐,我风吹日晒得惯了,不妨事。您……”嫩青窄袖褪卷,露出一小截皓皓霜雪似的手臂。贺维成低头回话时看见,猛地就想起那天傍晚的长街上,孟婉秀穿着短袖旗袍,走得又快又急,正噙着泪哭,旗袍侧边的扣子掉了一粒都不知。行止间,一双玉腿肌肤白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