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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怎地这时节回来?”裴花朝放下梭子,由织布机前起身问道:“可是栖霞观那儿有事?”唐老夫人怔怔凝注她,几缕发丝散落额头鬓边,浑不似平日讲究仪容。裴花朝见唐老夫人气色呆滞,慌忙上前扶住,“祖母可是有恙?先坐下歇息,六娘这便请大夫。”唐老夫人经人一触,如梦初醒,抓住裴花朝衣袖便问:“你可认识东阳擎海?”裴花朝不期蓦然经此一问,且涉及她最忌讳的人,不由颜色大变。唐老夫人见状推开她,低头弯腰拄紧拐杖,衰老的身躯全靠它支撑。“她们说了实话……”唐老夫人垂首,似乎再抬不起来,哑声道:“你……崔家将你卖了,送给山贼糟蹋……”“祖母……”裴花朝扶住唐老夫人,眼角瞥见唐老夫人两个贴身丫鬟便在附近。丫鬟噗通跪下,道:“婢子确实按照娘子平素吩咐,留意不让闲杂人等在老夫人跟前搬口舌,可老夫人于殿上参拜时,有人——两个坤道——在边上大声谈论,婢子防不住。后来老夫人逼问,婢子只得实话实说。”唐老夫人摇头,散乱发丝随之飘游,泪水滑下双颊,“我老背晦了,孙女出了这等大事,我不知不觉,还将崔陵那狼羔子当好人……你婚后大病,频频梦魇,想来便是因此而来……”裴花朝见唐老夫人面色灰败,唯恐老人家有个不好,直言道:“祖母,六娘不曾受贼子玷污!”唐老夫人眼睛一亮,不多时眼中光芒又消失,“你落入一群强人手中,如何保住清白?”“我和那东阳贼子赌棋,赌嬴了,他守约放过我。”唐老夫人盯住裴花朝好一会儿,在自家孙女面上除开焦灼神情,但见一片真挚坦荡。她破涕为笑,转念却又哭泣,手按裴花朝肩上,“六娘,你自尽吧。”裴花朝花上好些工夫,才将唐老夫人吐出的六个字拼凑出意思。但她不能相信,“祖母说什么?”唐老夫人道:“清白尚在也无用,谁肯相信?与其活着沦为笑话,不如自尽,还能挽回一些名声颜面。”裴花朝说不出话,从前她曾设想,哪天抢婚一事纸包不住火,祖母将如何反应?她总当保全了完璧之身,祖母便不会以为她丢家门的脸,只会心疼她,为她出头,找崔家和东阳擎海问罪。结果祖母要她死。那一刻,裴花朝四顾茫茫,举目无亲。“我做错了什么得死?”她喃喃问。“女人家坏了名节,不论苦衷,在世人眼里便是错了。”“我没错!”她破天荒在长辈跟前高声,“倘若世人只知要求女子以命守贞,枉顾其中是非曲直,这等礼教不公不义,不值得我理会。”“孩子,不怕。”唐老夫人抱住裴花朝,哽咽道:“黄泉路上,祖母和你作伴。这回祖母会好好保护你。”裴花朝依在唐老夫人怀里摇头,“祖母,六娘教那群贼子掳走,沿路呼救,崔家偌多人无人援手,崔陵更是掉头不理。我几度寻死,好容易劫后余生,绝不轻易枉送性命。尤其崔家母子,正盼着我死,去了话柄,我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