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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曼祯 (第4/7页)
”的壳子,譬如客厅里那座落地钟,每到整点便闷闷地敲两声,丁鸿才让人比着钟身重新造了匣子,将玻璃罩子砸碎了,蒙上一层薄纱代替小窗。据说这叫“中体西用”。 丁正钧却是恨一切传统的东西。他爱英国玫瑰,爱保加利亚花海里的秋千,独独不爱开在自家花园的牡丹。凡是他身边的东西,无一不是洋货——就连换来换去的女人,也要么是洋妞,要么是镀金留洋归来的大小姐。他妻子是帮家的千金,学生时期去日本留学两年便野了,与日本一位外交官的女儿搞起同性恋。后来因着利益关系,两家联姻,夫妻俩一摊牌倒落了个和谐美满——左右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不如演戏骗过老一辈的,和气生财。 曼祯嫁过来的时候,他听说顾家的女儿是留过洋的。在心底惋惜了两声,好好的女孩子就这么给他父亲糟蹋了。直至新娘子下了汽车,身上大红的喜服让风吹得贴紧身体,遮脸的红盖头飘起来又落下去,挂着露水的芙蓉面一晃而过。西洋乐队还在伊伊呃呃奏着曲子,丁正钧心里扑通一声,他从没想过女人能把传统服装穿得这样摄魂。哪怕照相馆里的模特,脸上也总是横着些风俗气——她们穿给洋人看,一举一动都像是规矩好了的“东方美”。 而父亲的新妇,在大红盖头下娇娥般垂着泪,舌尖却会吟出英文诗歌——真是妙极。 月下纵情只是盛宴的开始,她一个不受宠的顾家小姐,嫁过来做了填房,家里嫂子跟个母老虎似的把持着,她能向谁求救呢?哭吧,喊吧,令父子反目成仇的后果便是自己身败名裂——没办法,这个年代总是女人吃亏。 因此他明白得很,一步一步紧逼着她,令她在伦牢里脱不开身,只能流泪呜咽着做个与继子偷情的浪荡继母。 直到曼祯有了身子。 丁正钧笑着咬她耳朵:“丁鸿才已病了许多日,你猜猜肚里是谁的种?”曼祯涨得脸通红,指甲扼进泅湿的白色波斯毯。丁正钧总爱在这个昏暗的小客厅里与她偷欢。一开始是单方面的强暴或诱jian,后来是被迫隐忍着承欢,家里的菲佣已习惯大少爷和新继母在这里“办事”。 丁鸿才快不行了。 大少爷与老爷经商理念不和已久,现下整个兴华公司都在大少爷手里头握着——新的狼爬上来,老的就要被撕皮吃rou。家仆们眼观鼻鼻观心,在大少爷大夫人跟前愈发殷勤。 秋日里金风吹红了果子,沉甸甸地挂在枝头,曼祯的肚子一天天隆起来,丁正钧时常痴迷地抚着她的小腹,低声道:“曼祯,曼祯,你猜这个孩子,更像你还是更像我?” 曼祯垂着眼睛,嗓音跟断了翅膀的枯蝶一般:“他该叫你什么,父亲还是兄长?”他闷闷地笑,俯身去吻她的唇:“你说呢,母亲?” 那时候,顾曼祯茫然地抬眼去看雕刻着安琪儿的天花板,她以为这辈子就会这样了——以丁正钧继母的身份被他关一辈子,也许再为他生几个孩子。可命运这东西,向来是滚落在瓷盘里的珠子,你稍微走偏一点儿,它便会全力以赴向着那方奔波而去。 妈子说二少爷回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曼祯正在院子里看花,黄的白的橘红的,惨惨烈烈开在枝头。她身后跟着两个丫头,时刻盯防着曼祯出逃或自杀。曼祯“嗯”了一声,手抚上已有些弧度的肚子,自她怀孕以来,身体便像突然长开似的,头发抹了油似的柔黑发亮,脸上身上更加丰满可爱起来,眼睛看哪里都带了些女人的深情与妩媚,胸脯饱满得像熟过头的莓果。 Kley踏进花园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曼祯。 他比曼祯还小上一岁,俊美过头的长相全然承袭他母亲,高鼻深目,金色鬈发扎成单马尾在肩膀一侧垂下来,皮肤比欧洲人还要苍白一分——他母亲是半个白化病患者。皮鞋踏在石板上锵然有声,黑西裤裹着两条长腿,白衬衫的下摆扎进腰带,勾勒出一截劲瘦的腰。他一路温和地跟下人打招呼,一只手正松着领结,抬眼却惊奇地顿住:“……顾?你怎么会在这里?” 曼祯盯着向她走过来的男人,耳边又响起钢琴的嗡鸣与教堂里冗长的钟声。 “Kley……?”曼祯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了:“你,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他脸上仍挂着温和的笑,瞥了一眼她身后的仆人,转用英文道:“这些仆佣听得懂英文么?” 曼祯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