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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棋 (第1/7页)
楔子 这局棋的最后,他对座空无一人。岩君起身的同时,无根悬流自峭壁冲激滚落,岩神的一只手稳稳接住滑落的神袍,随后他将这件白袍盖在了棋盘上。耳边浪声涛涛不断,如惊雷、如开河、恰如道长最后一手落子声。 “上山,还是——下山?”伴随最后一声落子,这个问题也被问出。 [壹] 往生堂第七十五代堂主年轻的时候遇到过不少奇怪的客人,有:人还没死就要装进棺材,看看后辈孝不孝顺的;人已经躺好了,被家属围在往生堂门口不让走的;往生堂的仪倌已经立完碑,被家人挖出来讨说法的。这些事情不算多也不算少,倒是其中有一位他至今都记得。胡桃的爷爷说这个故事的时候,人坐在往生堂门口晒太阳,一句话要停顿两三次,喝茶的小瓷杯放在手边上,胡桃坐在往生堂檐下台阶,怀里抱着个暖和的茶壶。 老人开口说话,白气呵出嘴巴:“那是个穿着红道袍的道长,岁数瞅着不大,也就二十多、三十出头……” “面色苍白,但是眼睛很亮,走到堂口,也不走近,跟我爹……就是胡桃你的曾爷爷说要一口棺材。我当时也才七八岁,跟胡桃你现在一般年纪。” “问要不要纸钱,道长说不要,日后会有人来为自己烧纸钱。问要什么棺材,说要却砂木。问棺材是哪一家要,往生堂好给送到家门口去,”老胡堂主回忆着,“看道长风尘仆仆,便又说整个璃月都可以送,这璃月没有我们往生堂到不了的地方。”老堂主说完,摸了摸胡桃的脑袋。 穿红袍的道长讨了一杯茶喝,就坐在往生堂的门槛上。背对往生堂,面往璃月。 喝完茶,这位客人把杯子放在地面上,朝着外面说了一句怪话。那时也像如今这下雪天,璃月白茫茫一片,往生堂外也没有人。接着道长说棺材放这里就好,末了,提起一口气道了一声谢。头一歪,倚着门扉就去了。 “当时唤了好几声,见没动静,我走过去看,才发现下世了,”老堂主回望了一下往生堂的门槛,那位奇怪的客人就是在这里离去的,“表情很安详,也不像服毒,倒像是已经知晓了自己的死期将至,便来了。喝茶的杯子里放满了摩拉,正好比一副棺材多了十五摩拉,后来我路过三碗不过港,才知道十五摩拉是茶钱……现在都涨到五十摩拉喽。” 胡桃踮起脚,用茶壶给爷爷加茶水。往生堂里不避讳人之生死,胡桃也并不害怕,她眨了眨眼,也低头看了看往生堂的门槛,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同。 女孩想了想,问:“那,道长当时说了什么怪话呀?” 老人把头上这顶乾坤泰卦帽摘了,轻轻放在胡桃头上。帽子太大,盖住了胡桃的眼睛。胡桃没能看见老堂主面上复杂的表情。老堂主并没有告诉胡桃,他走近后,才嗅见那道长身上全是血味,道袍之所以是红的,也是被鲜血染透的。 胡桃扶着帽子“哎呀哎呀”了一阵,听见老堂主复述当年那句话:“落子无悔,你呢?” [贰] 黄先生醒的时候抬头看窗外,天还是黑的,跟自己入睡前差不多。他好像没睡多久,梦到了些杂乱内容,有些时候是有人问自己值不值,有些时候是有人问自己痛不痛。黄先生甩甩脑袋,试图把这些混乱的内容甩出脑海。又枕了半晌,毫无睡意,这才从客栈房间里走出来,一路走到了客栈大厅。饭厅还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坐得都挺远,其中一桌看见他下来了,还仰头扫了他一眼。 抬眼看看四周,发现自己的同行人正坐在一张桌上喝酒。黄先生走到柜台前,跟打算盘的掌柜报了几个小菜。他没要酒水。 他的同行人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袍,他们从绝云间往南行,对方没有露脸,脸上也一直笼着一层黑布。道人刚下山不久,还以为这是什么风俗,后来才知道这哪里是风俗,大抵是同行人长得不太周正。不过偶然有一次见过这人的眼睛,倒是漂亮,跟仙山上的石珀相仿。 黄先生两三步靠过去落座,目光在桌上一刮,正如他所料,同行人手旁的酒杯里酒液都是满的,桌上横放着一副棋盘,上面没有落子。这种要了吃食却不吃的行为,黄先生一直不太理解,只当人各有爱好,兴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