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犬 (第1/4页)

    雨后的空气带有一种被洗涤过的凉意，天色渐晚，阴云向远方飘散，夜色却一点点降下，重新干扰人的视线。

    供市民散步慢跑的橡胶跑道上积聚着一个又一个水洼，两旁的绿化草坪叶尖坠着水珠，一点点震颤就让它们簌簌落下。

    如此适合散步的时间、温度，这条小径上人却少得可怜，远远地，只能看到两个人影并排走来。

    高一些的男生留着不太常见的长发，间染成黄黑两色，他穿着打扮简单但不老土，手上拎着一支没整理好的雨伞。

    走在他身边的是位身材娇小的少女，半透明的雨衣穿得规整，雨停了帽子也好好地戴着，雨水顺着PVC的边缘滴在她光裸的小腿上，一双明黄色的雨鞋踩在水里发出啪叽啪叽的可爱声音。

    “——兰。”落后灰谷兰半步的小林叫他的名字，她表情略有些局促，仰起头时会露出雨衣衣领下脖颈上红色的项圈，“我们、我们还是早点回去……”

    灰谷兰不经意撇来的眼神叫她噤了声，他对小林祈求的姿态颇为受用，清秀的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言语和行动上却并没有那么温柔。

    “什么时候小狗也能说人话了？真稀奇。”兰看着小林说。

    在他的注视下，小林的视线变得犹疑，她纠结了一番，屈辱地：“……汪。”

    少女的声音把兰逗笑了，他满意地伸手摸了摸小林的脸颊，温热细腻，用英文夸她好女孩。

    这不完全被当成真的小狗对待了吗？小林看着他手中与自己脖子上的项圈相连的，牵引绳的那端，羞耻心再一次在心间膨胀，脸颊也不受控制地变得更热。

    得到授意，她才继续自己刚才的话。

    小林拉住兰还未完全落下的袖子，真挚地恳求他：“拜托了，兰，再走下去真的会遇到人的…我好害怕……”

    她紫色的眸子像是也被雨水打湿了，湿漉漉的。

    灰谷兰很享受她这种只能依赖自己的可怜模样，他想说什么，但一直紧张地关注着周围的小林注意力很快被别的夺去，抓着兰衣袖的手也攥紧了。

    兰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一只毛茸茸的黄色柴犬正在向她们跑来，它身上穿着小小的透明雨衣，脖子上的牵引绳长长地拖在地上，一双乌黑的眼珠圆溜溜的，盯着道路上唯一的障碍——灰谷兰和小林姬。

    快跑到两人脚边时，它就减了速，只是微笑似的嘴巴还是没合上，舌头吐在外面，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了二人一番，最后向一边的小林脚边走过去。

    小林倒退半步，柴犬在她的雨鞋上嗅来嗅去，又一派天真地仰起头看着小林。

    “好可爱的小狗，”兰看着它的豆豆眉，意有所指地夸赞，“和你一样有意思呢，小林。它也闻到了同类的气味吗？”

    小林无措地看看小狗，又看看兰，他正朝她笑着。

    “…别捉弄我了。”她是真的快哭出来了，雨衣帽子下把塑料布高高撑起的毛绒耳朵直立着，兰却感觉好像不安地垂了一点，惹得他很想摸一摸，确认那到底是他给她戴上的仿真发箍，还是小林姬在什么时候真的背着他长出了小狗的耳朵来。

    他的视线下滑，扫过半透明雨衣下若隐若现的胴体，看向她身后和柴犬的尾巴一样卷卷的，撑起一块雨衣的毛绒尾巴。

    ……真可爱。

    灰谷兰的紫眸变得更深邃，他反握住小林的手：“不可以没礼貌。”

    “怎么也该跟新朋友好好地打个招呼吧，公主。”他说。

    他的眼神和语气都不像在开玩笑，小林很快在他的坚持下败下阵来，转去和吐着舌头的柴犬对视。

    她羞耻地，很小声地对小狗说“你好”。

    “它能听得懂吗？”兰看着她们，柴犬配合地歪了歪脑袋，“还是用同类的语言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