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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第1/3页)
一
轻幔拂软纱,香云缠金炉,乌鬓泄绫罗,俏佳人倚榻。姜青萍一上来就被这豪奢场子看得一滞,三刻钟前才吐纳生息定了心神,说好不论这位新主事是何模样都平心静气,不想一照面就教人破功。 这铺张看着像陈门主的私人,那个女人最喜欢栽培貌美小姑娘,这位也不知有什么手段,小小年纪就掌管天水楼,姜青萍暗叹自己道行不够,仍免不了以貌取人。论年龄是子侄,论职称是上司,论辈分是师祖,这教他怎么叫得出口! “在下前副楼主、现代楼主玄门姜枫眠第二十七重孙、姜纬之子姜青萍,见过新楼主。”他一揖到底,抬起头面上浮笑:“敢问楼主怎么称呼便宜?”一对视又是一愣:这姑娘也太漂亮了点,莫非有绝学傍身,不然何以敢独自下山? 荀奚从——也就是十三,对外只道是掌教夫人寻旧人相陪,并不称荀氏子——看着温文儒雅的男人微微一笑:“我姓奚,单名一个从字,什么劳什子师叔祖当不得真,我看姜先生也不大,不如就以平辈相称吧。” “是,”姜青萍从善如流,半点看不出两人差了快有一辈:“奚从姑娘。” “听说除你之外还有四人?” “是,他们平日都在西院,若有事议在哪里便看楼主意愿了,此处只有下属。”又道:“在下取来了近两年的账册,姑娘要看吗,或者姑娘想先见见各部的管事?” “多谢我先看看账。”荀奚从很满意他的识趣:“麻烦你在那边稍坐,我可能有东西要问你。” “应当的,应当的,这些本就是下属职责所在。”姜青萍还是保持慎重态度,世间异人太多,他不敢擅自托大。 荀奚从先抽出本月的。她大致扫了眼数字,除商业借贷外其他各部都没有太受上层更替的影响,整体运营平稳,姜青萍这三个月除了维持五十万两的钱庄库积和几项进行中的月交贸易外,并无大举动。 再往前翻便是她的前任,龚瑄的辉煌政绩,一年来平均两月成交一笔大额贸易,不时还有项目新建,营收稳健,赔率极低,怪不得能调任风门。 赴任首日,荀奚从读了一天的流水,姜青萍就坐在一旁答疑解惑。到晚时,两人熟捻不少,互问了名字,姜青萍试探开口:“奚从可认识陈青陈门主?” “啊,陈jiejie。”可算问出来了,荀奚从心叹:“确实是陈门主举荐的我,不过我是掌教夫人荀薇的手帕交之妹,家逢变故便托付我于夫人,夫人心善,不仅善待厚养我还让我修习于陈jiejie门下。” “原来如此。”姜青萍觉得她好像也不用节哀,略微斟酌:“荀夫人近来可好?” “……不大好。”荀奚从微顿,“萧芳见过夫人?” 姜青萍觉得今天可能不适合拉关系,尤其不适合打探私事:“见过见过,在我刚入教的时候,只记得荀薇夫人风姿绰约、温婉美丽。”与奚从姑娘不遑多让的美丽,只是风格有所不同—— “夫人向来好看。”只是美人命薄,她或许还有五个月?六个月?医者说至多半年,她看她会想早点死,因为疼—— 送走姜青萍,荀奚从抬手按住额角。事到如今她不知道怎样面对姑姑,她已是将死之身。恶疾在十年中把人折磨得不人不鬼,说是苍天有眼也不为过。但无论怎样,她与姑父已是解不清了,此时再说悔便未免虚伪,她也不太想把自己扒得太干净——因为有些恶心。 思及此,荀奚从猛然意识到她已很久没有想起姑父了。不过半旬光景,就足够她把曾融在生命里的人抛在脑后,想起时心情也淡了许多。爱与恨都如昨日黄花,她稍过一过脑便开始琢磨如何打理天水楼了。 天水楼是霰元教在教外统筹财务的行政中心,总揽各地收支,用度采办、大宗贸易、修士外派的流水全从这里走,上任楼主龚瑄就是做得太出彩被提成风门左护法,总言之这职位就是不缺机会也不缺油水,要想安稳有旧例可循,要有野心也前途明媚。 对荀奚从来说,这无疑是个走到台前的机遇,她从来都是依附别人而活,如今有了培育自己势力的机会,如何不能有所作为?有老人辅助,决策宽容度高,再不济也有掌教兜底,她大可以凭实绩取得一席之地。 首当其冲的便是今岁的五派联盟商绩农业聚谈席,届时各派均会有三五人出面,并联盟中人做公开账目分享,她作为新人会由前楼主龚瑄、姜青萍陪同,这是出发前就与姑父商量好的,宴时她还将谒见联盟中的教内前辈,顺便摸摸各派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