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檻花籠鶴(壹) (第2/3页)
——不过是她点头顺从、乖巧安静,她也渐渐变得失去了自己的声音。 他人的期望周子渝统统照单全收。 听从规训,循规蹈矩。 亦如当年,会考结束,她把见习警员的申请表压在抽屉底,没向任何人提起; 亦如去年,她顺从赴约相亲,与一个看起来差不多还可以的男人开始交往; 亦如现在,失业后听话回到舖头里,卖力滴汗帮忙。 周子渝吃力推着满载箱装水果的手推车,轮子在凹凸不平的地砖上咯噔作响,颠动的名贵水果提醒她手一定要稳。 昨晚子霖的问题偶尔会在她的耳边回荡,打乱她的思绪。 矮旧唐楼的光影交错之间,她忍不住想,人生就像这条路——走多少次,她似乎都只会回到同一个档摊,从未真正往前走过。 “子渝!” 林师奶的嗓门巨大,人还站在街头,你便能听见她在巷尾叫喊。 闻声仰头,她用手背抹去鬓角的汗,周子渝扶起滑到鼻梁的黑框眼镜,又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老腰。 街市的热气翻滚,空气里满是鱼龙混杂的气味,她嗅见其中有一股说不清的味道——像是腐坏,似乎某些东西正在偷偷发霉。 “周!子!渝!” 没得到回应,更为暴躁的呼喊随之而来。 当你阿妈用力叫你全名的时候,你最好三秒之内回应她。 三... 二... 她抬高声音应答:“来了。” 午间已过铺面最忙碌的时刻,周记生鲜亦承接很多食肆茶楼的生果运送,紧接着正是送货的时间。 周家父子开走迷你货车,去送外面的货单,一般他们二人会在外面吃过下午茶才舍得回铺头。 铺里静下来,只余两名劳工,他们夫妻一同住店打工,这位台山来的燕姨做得长久,她来了三年,便让丈夫也一起申请下来,十几年里,街头巷尾的食肆都认得她。 林师奶将人叫到面前,递给周子渝一沓送货单,“今日单有点多,你送不来就叫燕姨她们帮你。” 她不答,先翻一翻厚厚的送货单,拢共有八家店要送,俱是周边商区的食肆,算算时间可能她会来不及去赴晚上的约。 她抽出三家距离近的单子,压在木柜台面上,两指按住推向林师奶。 “这几张让燕姨去送吧,我今晚约了嘉辉。” 她声音平稳,眼尾下垂,面上看不出任何要与男朋友约会的喜色。 听闻她是约了王嘉辉,林师奶紧锁的眉头才愿意松开,已有皱皮的手拾起货单叫正在收拾纸皮的燕姨过来:“送完货就好回铺头,别再被我发现你偷鸡!” 她从来不给劳工两夫妻好脸色,燕姨对此亦无所谓,打工而已又不是谈恋爱,钱到位老板你什么嘴脸都一样。 瞧见她满面的汗,周子渝从柜台抽了张纸巾给燕姨,小声对她说:“麻烦了。” 燕姨撇一眼没管二人互动的母老虎,伸手接过给自己擦汗的纸巾,她扯出三分带着皱纹的笑意,暗叹——东家这个二小姐倒是教得懂事乖巧,可惜也是太乖了。 今日赶时间,周子渝跨上银色电单车,燕姨老公波哥帮她用皮带扎紧蓝色胶箱,皮肤黝黑的男人拍了拍车座,提醒她轮胎不够气,回来的路上要去车行补气。 头顶烈日,空气都带上了重量,她对着货单逐间食肆分发生果,下午四点她手里那叠货单已被汗水濡湿了边角,眼镜片下的神情疲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