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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第1/3页)
七
船离南京远了,邱雎砚的目送还如千里,春鸢的思念却已万里奔走到了故地的青山。两年似飞光,当她停身在渡口,是个天微明的清早,人事的风烟又都慢了下来。 春鸢哭后不久就睡着了,船娘的歌声将她唤醒,江上黄昏近在眼前,恍惚回到了许多个随爸爸在河岸洗围桶的傍晚。蓝衫灰裤的船娘正好转过头,朝春鸢笑了起来,并没有断唱她的歌,春鸢从邈远的水天收回目光迎她的灿烂千番,也跟着扬起一个笑容。船娘回过头后,她的笑意就散了,心上落了一座关锁了地久天长的楼阁的昏晦和尘灰,今意难皎,让她失了眠,饿和渴也感觉不到,却胃中疼痛到销骨,江风将她的嘴唇吹得发白、干裂。船娘唱完了歌,江水暗了,才点起煤油灯,不知疲倦地说起她撑船渡客的烟波。 到底一个忽然的拥抱将春鸢拔出这黯然煎迫,春鸢来不及看清,吓得身体一僵,抓紧了肩上挂着的包袱,袭来的人也搂紧了她,声色轻颤地开口:“我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回来,但我一直在这里等你……”春鸢听见耳畔的声音,转而怔住了,茫茫地念出“鬓喜”两个字,鬓喜缓下来松开拥抱,泪水难禁地看向春鸢点点头。 “鬓喜……”春鸢又重复了一遍,慌张地为她擦去脸上的灰脏和眼泪,那一双眼睛在这离乱下犹为清澈,目光向她身侧,半长的披散着也枯干了,无力地任风吹着,再往下看去,风灌入了袖中像是蝴蝶纸片。 “春鸢,我有很多话想告诉你,你和我走吗?”鬓喜吸了吸鼻子,仍旧浅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她没关系。春鸢答了一个“好”,急忙解下围巾为她披上,鬓喜汲取到温暖地缩起身肩,牵过春鸢的手来到了渡口不远前的村子里。 “双芳瞒着爸爸置办的屋子,一直没有人住,我来时它就这样陈旧,长满了青苔。”鬓喜锁上门,慰她不要嫌弃,虽没有饭馆的敞亮,却比饭馆自由。春鸢站在她身后,一眼就能够看到头的屋子黑漆漆的,两边的围墙确是傍着一片潮青,没有人气的屋子就会潮湿、生霉,想来她和爸爸一起住的那间也是这样的了。 “春鸢,进来吧。”鬓喜重新牵过春鸢的手,走过疯长草野的庭院。 春鸢回过神,愣愣地点头,看着脚下的青石路,风吹过,可成簌簌声。 屋子里阴冷空荡,墙角里摆了一张铺了薄被的木床,一只脱了漆的衣箧搭在床尾,隔着一张四方木桌后的几步就是灶间,旁侧的窗不牢固,吱呀吹着晃动。春鸢拿出那件新旗袍给鬓喜,让她换上,不等她回答就拿起灶前的炉子到院里的井旁打了一壶水,架回新点燃的零星炭火上烧开,又就着炭火烤热了三个她临走前一晚做的糖饼。 换下那身旧衣的鬓喜暖和了许多,将围巾还了回去,坐到春鸢身旁的椅子上,有些局促地问她是不是花了很多钱。春鸢留恋地披上围巾,捧起倒了水的缺角白瓷碗边吹着热气边摇摇头笑说:“我到一位小姐家里做活,她付了我很多工钱。” “她对你好吗?” “好。” “对不起。” “什么?”春鸢掰糖饼的手一顿,她想看还能不能流出糖心,见是如她所想的漾出一缕稠白,不由痴痴一笑,接下鬓喜的一番话,又让她久久不能回还。 鬓喜说,她后来才知道,她上的那艘船,是爸爸和艄公串通好的。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