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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真心客心善迷本心 痴情人情笃愈斟情 (第2/4页)
> 她语气本来颇自豪。过了片刻,却收了笑,只因忽然想起了萧内官。适才听阿朱话头,萧思道是被洪振押解回了玉熙宫,其它的她却并不知晓,于是迟疑着问:“对了…… 萧内官……可是回宫了?” 她一面觉得斛律昭放过自己与平之,想来不会为难自幼与之情谊深厚的萧思道,一面心中却不知为何,始终惴惴不安,犹豫着试探道:“他……可……可还好?” 昭不敢抬头,垂眸望着碗中的汤圆,竭力压抑眼底的波涛汹涌,不教面容显出端倪,过了良久才稳住声音,缓缓柔声道:“他年岁大了,腿脚不便……便该回……回北院领个清闲职务,颐养……颐养天年……以后就不叫他再回锦绫院了,否则太累。” 轶青听说思道留在了北院,只道是要他重回长秋监,便慢慢“噢”了一声,心里那种异样的不安稍减,但仍觉得分外对不起萧内官,想着得何时亲自去赔礼。她刚要开口仔细询问如何能见到思道,忽听男人轻轻“呵”了一声,轻声笑道:“用湿粉包出的倒细软,确实不像元宵馅儿硬。” 北方的元宵是先将馅料做好,然后放入装有干糯米粉的大笸箩中,不断摇晃,使馅料裹上一层干粉。而汤圆则是将糯米粉加水成团,再揪一小团面捏成圆片,挑一团馅放在片上,双手转动收口后搓圆即可。是以,元宵煮熟后口感粗糙有嚼力,吃来非常带劲,糯米味较浓稠;而汤圆因用湿面,煮完后表皮光亮,口感较细,糯米味也较恬淡。 轶青没吃过元宵,听斛律昭这么说,瞬间来了兴趣,问起了元宵的做法。昭竟说的头头是道。轶青惊讶道:“北院王以前做过?” 昭低了头,面颊泛红,含糊其辞道:“……很小的时候,偷偷去御膳房……瞧见过……” 轶青不可思议道:“小时候瞧见过一次,能记得这么真切?” 斛律昭舀起一个汤圆,咬开一个小口,吸吮出一点馅儿,方才垂着眸轻声道:“小时候连饭都难以吃饱……能偷看一次,自然要瞧得仔细。那时候发了誓,往后自己一定要学会做,就不用再去膳房偷了。” 嗓调带着平静的克制。轶青记起了萧内官曾提过,鱼藻宫被克扣饮食的事,又想起除夕夜他对手抓羊rou的做法也说的丝丝入扣,心头不由得一紧。她沉默片刻,抬眼看他,却发现他似乎全然不觉自己的话有何异样,只是垂着眼眸,指尖轻轻拨动着汤匙,神色依旧平静,颊旁那点淡淡的红晕还未褪去。 她叹口气,轻声道:“宫外人都道皇家好,怎知……” 话未了,她的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剩下的语言尽数噎在了心头。 斛律昭听出了她隐匿着的不忍与怜惜,悬着的心放下了些许。他早就知道,他的青娘是个最最心软的。况且——他这样告诉自己——他也并没对她说过一句谎话。 他没有再答,将汤匙中的汤圆小口吃尽,甜丝丝的滋味从舌尖蔓至心头,渐渐盖过了离开偏殿耳房后就苦涩的心。但,口中的甜却始终有些虚假伪幻、有些稍纵即逝、有些镜花水月,仿佛只要汤圆的甜味淡去,他心中的苦涩就又泛了起来。他连忙又舀起另一颗汤圆,咬开一点儿面团,慢慢吸食里面甜腻的糖馅儿。随着口中甜味愈深,唇角浅浅勾起,心里盘算着,如何能让这甜,在口中、在心中,留得稍微长久一些。 屋外风雪如晦,朔风寒冽,卷挟着雪花撞击窗格。屋内,油灯晕出昏昏柔柔的暖黄,轶青支颐于案,侧头看着斛律昭安安静静吃汤圆。男人高大魁梧的身型罩得桌儿窄小可怜。他吃相相当文雅漂亮,总是先小口咬开一个汤圆,安安静静吸吮出一些馅儿,然后再小口把剩下的吃掉,文气干净的样子像极了她印象中那个软糯可爱,温和乖巧的稚童。 柔暖的光下,男人的薄唇线条柔和极了,唇角自然而然地微微上勾,英挺的剑眉和鼻梁也不再有平日的威压,平常狭锐的凤眸敛着温润的光、森冷的墨绿渡成了柔暖的青碧色。 狭小空间里的一切,竟有那么一丝…… 宁静温馨。 若不细想,竟会忘了,面前的男人是害她颠沛流离的苍狼王,一个她一度视作禽兽的凉人。 若细想,其实他也确实仍旧是同一个人。 昭舀起最后一个汤圆,咬开个小口,汤圆里流出的不是豆沙的深红,而是山楂的鲜妍水红。 轶青不禁轻轻“啊”了一声,语气难掩着失望。 话音未落,一只大掌忽然扣住了她后颈,龙涎绮香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温热粗粝的大舌撬开她贝齿,小嘴儿中被强塞入一只软糯的汤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