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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雨行云(人外、双性) (第1/5页)
夏六月辛丑,过了子时,月轮逐渐被浓云遮蔽,厚重的雨幕在京兆上空倾泻而下,如果是在日间,能看到长安连片的屋顶上腾起白烟。 未央宫的清凉殿内发出木料不堪重负的声响。 王猛今日在宫中值宿。他还有个居中宿卫的名头,就算不当值的日子也可以睡在承明殿的值庐。被叫醒时他并没有睡下多久,但因为是在宫中,深夜通传怕是有什么要事,于是他一激灵便翻身而起。内侍倒被他吓了一跳,半躬着身后退一步。 人虽醒了,站在地上时手上却还软绵绵的,床帐没抓住反而差点被衾被绊倒。他捡起被角掀回床上,眯着眼问通传的内侍出了什么事。 候在屏风外的是苻坚身边服侍的宫人,听见他醒了便转进来行礼:“还请王大人移步清凉殿。” 他向来不喜欢报信的人语焉不详,但这未必不是天王的意思。王猛没空去管那些衣冠虚礼,披上件衣服就匆匆过去。宫内甬道上已积了水,宫人没来得及准备木屐,他刚走下台阶鞋就湿了,到达寝殿时已是浑身湿透,滴下的水填平了地砖上“与天相侍,日月同光”的铭字。 宫内有人急病还是哪个郡县叛乱……好在这一路上没听到兵戈声,起码不是未央宫内出了乱子。这一路走得疾,只够思绪如雨滴翻飞一阵。王猛被宫人直接引到了大殿深处,没有往常进殿时便响起的招呼声,只有屋瓦承接雨滴的声响,王猛顿时有些不安,告罪行礼后抬头一看。 场面并没有预料中那么糟,但也可以说更糟了,因为完全脱在他预料之外。他霎时便明白了宫人为什么不痛快说话,只是带他亲自来看。因为就算讲了,他也未必信。内侍在他身侧举高烛台,火光映出已然断裂的龙床,以及木料之上把脑袋塞进身体下试图避开火光的—— 王猛抬袖,聊胜于无地拭了拭脸上的雨水,睁眼再看: 这是龙吗? 得有三四丈吧,就是盘曲着看不清楚。他想再走近点,宫人在旁边低声提醒道:“大人当心。”说着指了指床前被吐息吹倒的一面四折竹编屏风。他们这位侍中王大人虽然身量高但是块头并不大,宫人来回瞄了一眼,觉得以王猛的个头,恐怕也就是三两口的事。 凑近了能看到废墟间的寝衣残骸,王猛已有八分把握这瑞兽并没有把苻坚吃了,这就是苻坚。既然床塌了还能继续睡,想来被晃晃眼睛也没什么大碍。即便如此王猛依然示意宫人把烛火熄掉几盏,然后问这是怎么回事。 宫人也只看见了来龙,不了解去脉。值夜时突然听到床架倒塌的声响,一开始众人还以为是地动或雷击,举着灯冲进来的时候的似是有个滚地雷沿殿门窜了出去,随即便派宫人去叫他。 这一二年来陛下对王猛委以重任若干,显然已经给众人留下了有困难找王侍中的印象。 “去找胡太医。”他沉吟了一下:“魏延若在宫中,也叫他来。” 地上的苻坚应该是打了个小哈欠,眯着眼,睫间透出来的紫光更是让身份显得确凿无疑。王猛想起不少杂七杂八的文章典籍、乡野戏文、传说故事,但实在不记得看到过此类情形要怎么变回来——真龙天子也不能是这么个真法。和苻坚不同,他对各种祥瑞爱好有限,考虑的是更现实的问题:天王这副尊容要如何理事?还能听懂人话吗?怎么批复朝会?他吃什么?怎么出门? 好处是第二天没有朝会,坏处是这原本是苻坚每月去太学的日子。这样出门恐怕会让长安大街上多出不少踩踏致死的冤魂,若说天王微恙不能见人又容易使人心惶惶,毕竟苻坚向来康健,突然病得连宫都出不了实在可疑。 王猛一时也没想好对策,胡太医这时候踢踢踏踏地来了,要把脉。雨比刚才小了些,却还是足够把夏季的薄衣服淋透,王猛看他自己还哆哆嗦嗦,身上也深一块浅一块,于是让他先用热水洗个手。 胡太医洗完手,探头刚望了一眼就懵了,闻还可以勉强一闻,问只好问王猛和宫人,切则是彻底没法切了,于是伏地谢罪,建议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