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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死了，”刘备慢吞吞地道，“你要成为我，代替我，还要……永远思念着我。”

    诸葛亮笑着颔首：“如果您没有死，等太阳再度升起，就不可以再心情低落；还有下次分别时，也不可以再说什么要一起死的话，会被人笑话的。”

    “军师要求不免太过严格。”

    “我的要求还没说完呢。”

    “但说无妨。”

    “唔……首先，您日后若是取了益州，我要当益州牧。”

    “还有吗？”

    “您若效法太祖为汉王，亮愿领录尚书事。”

    “然后呢？”

    “等您成为一国之君，我要当您的丞相。”

    “但愿真能有这一天吧。”

    “我还要当太子的老师，让他像尊重您一样尊重我，听从我。”

    “哈，那你可得从现在就开始好好教育阿斗。”

    “要是有人不服我——”

    “杀掉杀掉！”

    “啊？容亮再想想……”

    “哎对了！咱们结为亲家如何？哈哈，再让他们生几个孩子，流着我们共同的血的孩子。那一定很不错。”

    “……会不会有点离谱。”

    “我倒觉得刚刚好。”

    “……”

    “还有，到时候朝臣吵架，我便让他们都去找你评理，看你到时候是不是还这么伶牙俐齿，哈哈。”

    “……”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啊，我也要晚上和孔明、元直先生喝酒聊天，一直到深夜也不睡觉。”

    “……”

    “我还要看你在月下弹琴，困了就一起睡觉，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晚上一样……孔明？孔明先生？”

    刘备正说得兴致勃勃，却发觉枕边人一动不动，原来是终于不堪其扰，沉沉睡去。诸葛亮的睡颜舒展平和，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让他感到吃惊。他本就是这样一个人，似乎可以洞晓天机，明察世事；又似不信命，偏要和上天一搏。

    窗外传来第一声鸡鸣。刘备长出口气，料想对方必是忙了整整一个白天，又被自己闹到半夜，晚上也不得安生，这才困成这样。给孔明掖了下被子，自己也阖上双眼，老老实实躺好。

    次日一早，门外传来通报，江东遣鲁肃前来议事。众人一拍即合，约定由诸葛亮随鲁肃前往江东，细议联盟抗曹之事。江夏一夜之后，两人即将再度分开，开启新的征程。

    刘备不动声色看着自家军师。对方正笑嘻嘻地和鲁肃相偕上船，不像是准备在大军压境下报团取暖，倒像是即将要和朋友展开一场期待已久的远游。江风吹过，一身平平无奇的灰白袍子竟被他穿出了飘飘欲仙的意味。许是那神采飞扬的样子过于耀眼，连刘备也跟着忍不住放松了一直紧闭的嘴唇，唇角勾勒出浅浅上扬的弧度。

    诸葛亮立在船舷，眼睛瞬间锁定了岸边送行人群中的一员。此时相望不相闻，他一边同其他人一道挥手致意，又悄悄伸出另一只手来，指向正在挥动的手心。

    刘备挤在一干人中，脚步随着船行的方向缓慢挪动着。他比照对方的样子，亦一边用力挥手，一边指向手心。愿逐月华流照君。交织纠缠着的命运生出看不见的红线，在未来的路上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