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同心结不成 (第1/2页)
谁料同心结不成
荣晞景在小院里从中午一直坐到傍晚,依旧思绪纷乱。 和步惹尘出门这三年来,他一直克制自己不去回忆在荣家的生活。可一回到临江,曾经的痛苦记忆如同有意识一般——再一次,毫无顾忌地闯入他的脑海里。 他再一次被沉入了那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又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 「我不会告诉你凶手是谁。因为她已经走到头了,你也别再惦记着报仇。况且……」 母亲顿了一下。 「真要追根溯源,你可能会很痛苦。没有恨的立场,却不甘心轻轻放下……一直这么纠结又无措,不知该去做什么……」 说到后面,母亲有些恍惚了,语声很轻,不知在说什么。 “阿靖。”荣晞景轻声唤她。 步惹尘,大名「步靖」,只是鲜为人知。 “其实我知道她说的「不知该不该恨的人」是谁。她说对了,我……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只想离这一切远远的。” “是不是很懦弱?” 步惹尘没有回答,只是给他披了一件披风,手从肩旁掠过的时候,她摸到了他清瘦的骨骼。 方敬亭让他离开是对的。因为这注定是一个死局。 从律法角度来看,荣锦年简直白璧无瑕。他尽到了赚钱养家之责,教育妻妾子女也不诉诸暴力。做生意虽爱取巧,却合乎法度。 甚至从当世的道德角度来审视,荣锦年也算不得狼心狗肺,毕竟靠岳丈起家是个比较模糊的概念。方荣两家婚前并未明言「禁止纳妾」,再说都有了嫡长子,方家女儿婚后也能自由出入做生意,也算不得「宠妾灭妻」。待人虽冷漠,但从“君子抱孙不抱子”“贤贤易色”“君子不重则不威”等角度解释也讲得通。 更何况,这是个「父为子纲」的世道。情分深浅难以衡量,外人也难以理解,且荣锦年表面上还算个正常父亲,荣晞景纵然心里再怨也无话可说。这就是方敬亭所说的「没有立场去恨」。 所以,索性放下一切,与荣家割席。纵然会被骂几年,总比一辈子身陷渠沟来的好。 她抚平披风上的褶皱,收回了手。 荣晞景却轻轻将她的手扣在他心口上,直到感觉到她和他的体温融在一起。 她的手骨节分明,指腹粗粝,却很温暖。握紧她的那一刻,就像被她牢牢护在身后,什么都不用去管了。 她只比他大三岁,却好像什么都懂。母亲去世时他十三岁,在家浑浑噩噩的那两三年,也什么道理都没学明白。可以说,他的第二段人生,是因她重启的。 夕阳彻底沉下去了,最后一丝光消失的无声无息。两人静静坐了一会儿,随后步惹尘打破了沉默:“不是要带我吃好饭吗?想饿死我?” 荣晞景缓缓松开两人交握的手,同往常一样笑起来:“早就备好了,跟我走。”风拂过他的掌心,沁出丝丝凉意。 院外的小厮听到动静,很机灵地冒出来:“少爷、步公子,这边请。” 小厮叫「瓜片」,说是方老爷子亲自给起的,因为他爱喝茶。 “那是不是还有个「普洱」啊?”步惹尘笑着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