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镜花水月 (第1/3页)
立夏,三两只蜻蜓或盘旋空中,或立在塘边水草间,任由燥热的微风拂过池塘,惹得水草摇曳不定,又撂起如镜水面层层波纹。 此时有一个五岁的女童正趴在池塘边,她身着轻薄的青色小衫,头发梳成两个羊角,系了珍珠红发带成结状垂在两边随风晃动,很是俏皮灵动。 但见她伸手轻触水面,将手心中死去的蜻蜓放到了水中,蜻蜓尸体随着水面的波纹缓缓地朝前漂去,两对破碎的透明翅膀在阳光下依然闪烁着五彩的光泽——却已失去了活力。 “秀哥儿!秀哥儿你慢点!” 傍墙依水的游廊间隐隐传来了人声,是一位着青蓝衣衫,头戴青色包髻的妇人正快步追着朝塘边跑来的孩童,一声声的唤着。 两旁葱郁的柳荫垂悬而下,婆娑树影淌过一大一小的两人身前。 片刻,跑在前头的小童出了游廊,朝塘边而来。他不过三岁的年纪,光溜溜的脑袋上只留前额的一绺头发,脖戴福寿长命锁,着一身老虎绣纹的朱红对襟短衫,映衬着奶呼呼的脸颊红润、娇嫩。 “阿姊——” 小童面露灿烂的笑容,奶声奶气地喊着趴在塘边的女童,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苏禾从塘边爬起身,拍了拍青衫小裤上沾的泥尘,转了过去,上前几步揽住小童瘦小的肩背,嗓音稚嫩的问“这大暑天的,怎么就出来了?” “阿姊答应了秀儿,要编一个蜻蜓送给秀儿的。快、快点嘛!” 小苏秀撅起小嘴哼哼几声,拉起苏禾的手催促着就要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这时跟在小苏秀后面追来的妇人缓下脚步走了过来,她半蹲在小苏秀的身前,掏出帕子细心地擦去小孩额边冒出的细汗,柔声劝道“秀哥儿,这天暑气重,你跟晚娘回去吧!” “不要!我要跟阿姊一起回去。” 小苏秀睁着乌黑清澈的大眼睛望向了苏禾,小手紧紧地拉住苏禾的手。 “福、福姐儿,你看......” 晚娘的脸色略显苍白,声音里带着细微的颤抖,看向苏禾的眼中透露出了一抹惧怕和胆怯,尽管她在努力的掩饰着,却也遮不住脸上的慌乱。 苏禾将她的恐惧看在眼里,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她的出生不好,生母在旧庙生下她后就被诡吃掉,而生父护着尚在襁褓中的她奔逃在那个雨夜里,最终却还是在诡的猎食下死在了徐州郊外的官道边。 没人会去怜悯一个被诡杀死的死人,来往的路人见到都骂了声晦气,他们更是视活下来的苏禾为灾星、祸端,对此唯恐避之不及。 只有徐州府尹苏文昌在当时省亲归来经过官道时,将她从生父的怀中抱出,至此这位官老爷便成了她的父亲,她也有了‘苏禾’这个名字。 苏文昌不信灾星的说法,在他看来这世间的灾祸都不过是人诡作祟,他不理外人的闲话,比起所谓的灾星,他更认定被生父护着活下来的苏禾是福星。是他苏文昌,他苏家的福星! 或许她真的如爹爹说的,是苏家的福星。在苏文昌收养她的一年后,苏夫人便有了身孕,翌年生下了嫡子苏秀,取名云霄。 晚娘是弟弟苏秀的乳母,同小苏秀最是亲近,却也和苏府的其他仆人一样畏惧她,视她为灾星,看她如看诡异,避之若浼。 但苏禾并不怨尤他们,爹爹曾说在这个人心惶惶的诡异乱世,对于在诡的猎食中活下来的她抱有恐惧之心也是人之常情,她无需对此放在心上。任旁人如何看她,苏禾只要爹娘和弟弟的亲近便已足矣。 更何况晚娘她们也并没有因此苛待、厌恶她,最多不过是些避让和疏远罢了。 “我去摘些竹叶回来给你编蜻蜓,秀儿先跟晚娘回院里好不好?阿姊很快就去寻你。”苏禾松开被拉住的手,低头摸了摸小苏秀光溜溜的小脑袋,帮晚娘一起劝说着。 小苏秀见苏禾松开手,委屈地皱起了小脸,水润的黑眼睛似要立马哭出来一样,在听到苏禾说的话后,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脑袋,语气糯糯地答应道“好吧~那阿姊要快点回来找秀儿哦!”